我家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第二部分

作者:夏梅华(我的大姐)完稿于2004年3月28日

我们在父母温暖的呵护下渐渐长大了,我十七岁开始,就有好心人上门说亲,他们知道,我爸生了四个女儿,我是老大,老大肯定要找女婿的(我做坐嫁囡)。爸说我还小,不想订亲,过几年再提。可是上门的就是不断,至于,当时我好像无所谓,自己一点主张都没有,有时候,他们上门说的谁我都不过问,也不想指导。至于提亲的男孩子,我妈妈的条件就是力气大,能干活。因为我爸长期不在家,队里分粮食,分柴草常没人带,我们又是女孩,常常是我和妈扛着一袋一袋带回家,因此妈指望着有个大力士的男孩来我家分担重活儿。只要说那男孩出去的,或在厂里的,妈就拒绝了。十八岁那年,我刚到学校不久,河东宅老妈(他舅妈)来我家提亲,说她的外甥力气很大,干活很勤,很孝敬父母,他母亲也特愿意把儿子给我家,因为他妈妈本来就是我们姓夏的氏族里的,好像儿子回了娘家,她心里放心。老妈说了几次,拖了几个月,我爸妈想迟早要定一个的,早点定下来,免得再有好心人上门了。于是农村“三秋”大忙刚过,约了个相亲的日子,那天晚上他、他大嫂、他母亲上门我家,我第一次和男孩子相亲,难为情地一直低着头,他的模样,他的身高都没有关注,坐了一会儿、爸爸带他到房间里谈了一会儿话,然后出来,他们走了。我也没问爸爸说了些什么。相亲后,老妈又来了我家几次,说要把这件事定下来,你们同意的话,让男方说个订亲的日子,(如果女方嫁给男方,那么女方说个日子,我是倒插门女婿,所以订婚的日子有男方决定)爸妈说,小伙子很壮实,眼睛大大的,长得不错,又是熟悉的。后来我爸又到他大队(花厅四队)约他出来,在外面谈了一阵子,看来我爸是很重是我的终身大事的。有爸妈作主,他们称心,我就同意。口信捎去,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有一张彩色的相片,此时此刻,我才正视了他的容貌,并说订婚的日子放在正月初四,正月初四是我的订婚日子。他——盛炳祥,成了我的未婚夫,开始了一段你来我往地像走亲戚一样的恋爱生活。那年我十九岁,他二十岁。我们大约一二个月碰见一次,他来时,我妈总是烧好菜招待她,我二妹不停地往哥碗里夹小菜,我小妹只有五岁,看见哥来了,就要他包,他抱着妹妹带她出去玩。我回家看他来了,相视一笑,算是招呼过了。在妹妹们看来,哥来了,好开心。我上他家,农历二月初二、七月初二是必去的,因为当时农村的风俗,这两个节是新媳妇,新嫁的女儿回婆家和娘家的一天,如果这二天都不愿去了,说明亲事将吹了。我婆婆一生辛劳,一共生了十一个孩子,留下四男四女,他是老七,他从小懂事,所以父母越多越宝贝,对他是很喜欢的。由于过度的劳累,我婆婆的支气管小船发病起来很是厉害的。年年要住院治疗。婆婆对我们的亲事,他最称心如意了,她可以不断娘家录了。可惜,在她六十八岁那年哮喘病发得更厉害了,被病魔夺取了生命。从此公公一个人过着孤独的生活,但公公身体健康,是个勤快、闲不住的庄稼人。七十多岁了,还踏着三轮车去镇上卖自己亲手种的蔬菜。本应该子孙满堂,可享清福了,可一贯勤劳的人,是说什么也不会停下来的。有时候,他踏着三轮车乘闲的时候,才儿子、女儿那里兜一圈,一回家,又关心起自己种的那些蔬菜了,他身体很棒的,一点也看不出老态龙钟的老人。要不是在他七十九岁那年突然患了恶性肿瘤,被活活的折磨死了。不然,他定能活百岁呢!

父母一生的勤劳,淳朴、任劳任怨,克检持家的品格,在兄弟姐妹又多的家庭里生活的他,和气、善解人意,平易近人,吃苦耐劳造就了他的性格。在他二十一岁那年,我们大队里开起了一个木器厂,这是文化大革命以后的农村第一个小工厂,我们大队木匠很多,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做工,增加大队的收入。对全大队社员有好处。为了培养外大队人才,帮助外队的经济发展,花厅大队派来了几个小伙子学木工手艺,他也是其中之一。从此,我们未婚,他走进了我家,真正成了我们家庭中的一员,白天去木器厂学手艺,晚上回来,可以帮帮我们干些活儿,特别是挑担,重活儿。妈妈很高兴。爸妈安排他睡在灶间后面的一个很小的小房间里。我和他真像兄妹,他帮我们干活,我给他洗衣服,热情而不亲近,连手都从不牵过、握过。那时候,我压根儿也没想过男女之间的事。我一直和大妹睡一间。

可是,当你什么也没有考虑时,环境创造了我们接触的条件,那年我二十二岁,他二十三岁,二月初三,大妹因已订婚,与本大队五队的裁缝师傅海师傅的儿子——陆引弟订了亲。那天夜里她去了婆家。他说身体不适,我去他的小房间刮痧,好了之后,我想离开,正当青春旺盛的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第一次两手相握,温暖而有力。这天夜里,我们第一次偷吃了禁果。

从此,只要大妹不在家,我们就偷偷地在一起,机遇是很少的。这件事,我首先对妈妈说了,后来,妈妈告诉了爸爸,爸爸知道了,可不得了,他是大队干部,如果未婚先孕,事情就大了,爸爸是对别人做工作的人,大队里有几个未婚先孕的姑娘,动员做流产,工作很难做。爸认为,有一天做到他的头上,他这个大队干部的脸可丢尽了。爸爸首先叫妈妈传令给我,“不准”。我对妈妈说,请爸爸放心,我们是不会的。因为我爱看书,一次偶然,我看到了女性怀孕的周期性。可爸爸就是不信。可我们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

爸爸就给他写了一首顺口溜似的诗句,意思年轻人不要考虑个人的事,更不要过早地做男女之事,年轻时,要学好自己的手艺,要精益求精,年龄合格才结婚。后来,他把爸爸写给他的给我看了,我们就规矩了一段时间,可已经有开始很难再结束,我们又乘机约会了几次。

这下,爸爸真的火了,他想出了个绝招,大妹不在家时,就把我的房门锁上了。

当我知晓以后,我难受极了,也很难为情的面对事实,我也下了决心,从此结束这一切,不再有非分之想,我在没有和他谈心和商量的情况下,把他在我们家里的衣物都整理好,还写了一封长信说了我的肺腑之言:回顾了我们以前所发生的一切,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应该把年轻的精力各自放在自己的工作上,爸爸说得对,年龄合格才结婚。我让他明白:早知今天,何必当初,今天决心下定,誓不回头。并劝告他:耐心等待,等到结婚的那一天。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下班回来,回到我的家,等待他的是我给他一包衣服和一封信,我说:该说的都在里面。他一切都明白了。没有留恋,没有解释,拿着行李离开了我家,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什么样的感觉?我木然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他。回过头来,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可能是我那彻底的行为伤了他一颗年轻的心。他这一走,一个多月没来我家,我也不去他家。即使他就在我们附近干活。后来他告诉我,他村前有一条大河,他在河边搭了一个蟹棚,每天夜里在那草棚里守候着河里的网,用网捉大蟹。一个月以后,他拿了几只他亲手捉的田蟹来了我家,我看到他瘦了。我们又回到了刚订亲的那时,言语不多,但很客气,而不亲近。吃了完饭,他就回去了,从此,不再在我家过夜了,即使来,每次都回娘家了,但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

农历一九七六年正月初二,走过了漫长的七年的恋爱路程,在我二十五岁,他二十六岁时,爸爸妈妈给我们请了十桌酒席,我们终于结婚了。能坦然地走到了一起。婚后第二个月,我就怀孕了。

四月的一天,我刚怀上孩子一个多月,我们学校组织师生去金山石化看石化城的建设,当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海滩,荒原,竖起的是一个个帐篷,建设者们正在造厂房,楼房,灰尘飞扬,一派热火朝天、艰苦奋斗的场面。

又谁能想到,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我生下的儿子——夏盛丰,二十年以后成了石油化工厂的工人,在金山石化城落户,成了金山石化城的一员。

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儿子的第一声啼哭,他把我一天一夜的痛苦折磨都忘干净了。此时,我感到无比自豪,我生了儿子,爸妈更是喜欢得很,他们在有了四个女儿后,我给他们一个孙子。妹妹们兴奋得跳啊,唱啊:“我大姐生个弟弟了!我家有弟弟了。”

孩子该报户口了,妈妈说:“报什么城镇户口,什么也没有,报农村户口算了。”这回,我不听妈妈的,到12月31日报了城镇户口,取名为我和他的姓,丰收的丰——夏盛丰。

盛丰小时候挺可爱的,圆脸,白白胖胖,三四个月的时候,睡在草窝里,逗人喜爱,都说他像当时《闪闪的红星》中的小演员潘冬子。很漂亮。因为我的奶水喂不饱他,所以只好添加一些辅助食品。如果说能买到一袋光明牌奶粉就很幸运了。盛丰就可以吃上好几天。所以,我们上镇特别留心店里有没有奶粉,家中常储藏好一至二袋,以便吃完了还没有买到。在那市场商品那么紧缺的情况下,盛丰的奶粉一直没断过,一直吃奶瓶到五岁才戒掉。全家这么多人个个喜欢他,宠他。

妹妹们长大了,三间房子已经有点挤了,我们准备在客堂西边再建一间新房子。建房子的瓦和瓦片这里买不到的,我的爱人和宅上的几个男劳动力装了一大船柴摇到杭州去交换瓦片,要花上几天功夫才能摇回来,挺累的。

在盛丰七八个月时,造房子的材料备齐了,西面一间新房子造起来了,爸爸妈妈的房间搬过去了,一共有四间半房和一个灶件,对于我家八口人来说,也已经宽敞了。

在盛丰一周岁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肚子渐渐大起来了,被乡教委领导知道了,就来动员我流产(当时可以生二胎,就是间隔要稀一点),可当时我想,反正生两个,早点完成任务,就坚决不去,最后到上海,因为月份已大,也就马虎了事了,过了这一关。妹妹们都在家,添个孩子,对我们大家庭来说,不碍事。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我的女儿——夏小燕出世了。在整个产房里,女儿出奇的大、胖,红红的脸,乌黑的头发,全身毛茸茸,肉乎乎。谁见了都说不像刚出生的。他爸一个劲地叫着:“小姑娘,小姑娘。”小姑娘出院了,回到了家。盛丰见了妹妹傻了,告诉他:“妈妈生的小妹妹。”他站在我的床前,一声也不响,他好像蒙住了,几天后,才慢慢适应过来,“妹妹哭了,妹妹不哭。”他对着妹妹说。

家中有了两个小宝贝,更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不过全家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任务。

孩子他爸已经身有一本木工好收益,一年四季出门做工无休息日。他的手艺得到了众乡亲的赞赏。

我的大妹受爸爸思想的教育,从小干活一把手,直爽,漂亮,邻里四舍都称赞她,由于她的聪明、能干,她当了数年的小队卫生员,为病人打针没有报酬的服务,做到尽心尽力,关怀备至。后来在她的努力下,她又被推选为大队团支部书记,她曾带领全队的青年团员认真学习,利用大队广播宣传形势,号召青年团员积极参加各项活动,在我大妹担任团支部书记的两年多里,陆桥大队的团支部工作是很出色的。因此,回来后担任大队植保工作,为陆桥大队的农作物虫害提供最新的信息。

一九七九年的正月初二,二十六岁的妹妹出嫁了。母亲为她缝了四五床新被子,一幢箱子(脚箱、群箱、皮箱3只)一只五斗橱。还有四圆桶(脚捅、马桶、拎桶),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我们是新思想、信封上,妹妹的嫁妆是我妹夫他们预先来拿,我爱人帮忙送过去的。因为大妹婆家在五队,我家在六队,两宅对望,很近的。结婚前夜,婆家来了几位迎亲的人,和我妹夫,妹妹跟着妹夫到了他家。第二天,我们全家一起过去和他们家的亲戚吃了喜酒后,妹妹算是他们家的人了。

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一九七九年的暑假,我的二妹向华,在她努力的拼搏下,成了我们陆桥大队的高考后的第一个大学生。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上午,正是“三抢”大忙季节,我们在地里拔秧,大队邮递员走过来说:“夏向华,大学录取通知书。”在等待的期盼中,二妹终于迎来了这一喜讯,她高兴得连忙从地里迎上去,接通知书,地里劳动着的社员们沸腾了:“向华上大学了”,“向华成大学生了”,“向华出头的日子到了”,“向华好开心啊”。这录取通知书,是多少人振奋,一个出身在世代农民家中的农家女,成了一个大学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使同龄人更是羡慕不已。老人们夸向华有出息。

拿到通知书后,二妹仍旧和社员们一起干着农活,她还要为家里挣工分,勤劳的本色也不因此而减色。直到开学了,妹妹才整理好行李,在爸爸的护送下,来到了上海财经大学,二妹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就在妹妹上大学的第二年,一场灾难降临到我家。八○年的九月份,母亲感觉身体不适应,没有力气,可她白天照样去田里干活,后来实在觉得不行了,就去医院验血,结果查出有肝炎,连忙送往四团卫生院治疗,家里全被消毒,母亲在四团隔离病房里住了几个疗程,结果PT不但没有退下去,反而增高了。怎么办呢?一家人商量,把母亲接出来,送到县传染病病房,南桥人民医院,在南桥人民医院住了一个时期,病情仍没有好转,医生给母亲做了全面检查,结果查出肝上有病,说是得了肝癌,这真是晴天霹雳,我们怎么能相信只有四十八岁的母亲会得这种病呢?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即将过年,我们全家人沉浸在无比的忧愁中,睡不着,吃不香,爸爸为妈妈的病到处奔波,我们子女个个干着急,祈祷着但愿医生误诊,妈妈不是这种病。这一年的过年时我家最难过的过年,在恍惚中,春节过后,南桥医生认为确诊了妈的病,不治之症了,妈妈住在抢救室里已经有好几天了,庆幸的是妈妈不识字,我们都个个瞒着她,要不,把她推上推下地去检查,又住进了令人恐怖的抢救室里,没病也要吓成病了。医生对爸爸已经下了好几次逐客令了,“住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带病人回家去吧,活不多久了。”回家?这不是在把妈妈往死路上推吗?我们经过反复商量,还是托人把妈妈送到奉城人民医院里避一下。我们对妈妈说:“南桥太远了,奉城近一点,再说你的病不是肝炎,到奉城去住一些时间。”妈妈是个很淳朴的农村妇女,她什么也不懂,一切听从我们的安排,那天上午,妈妈躺在小车上,我们怀着不安的心情,把妈妈带进了奉城病房。妈妈的脸色很黄,全身的皮肤都黄黄的,医生说,这是肝病人的黄疸指数在作怪。医生知道妈妈的病根,只随便给了点药给她蒙骗过去吃一点。我们的心时时紧绷着,看到别人的病一个个会好起来,我们妈妈的病将是个什么结果呢?病中的妈妈始终关怀着我们的健康,她还坚信自己得了肝炎,我们要回家时,她总是用两手做手势握手,意思是说,回家别忘了洗手,别把细菌带回家。当中医的舅舅正在全力以赴地为妈妈开中药,他每天给妈妈开出一大包中药,我们晚上在家里给她煎熬,白天带到医院去,爸爸还给妈妈买了黄连,碾成粉,灌在塑料管里,让妈妈每天吃好几粒,渐渐地,妈妈的黄疸慢慢退色了,肚子也变小了,好像不是南桥医生说得那样可怕了。我们可高兴了,妈妈有救了,在奉城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医生给妈妈抽血验PT,突然发现妈妈的PT升到了1000,把医生都吓了一跳,医院怎么能住肝炎病人呢?

当天就把妈妈转院到县传染病医院——       医院,妈妈又被隔离治疗了。肝癌肯定是排除了,我们感到很高兴,至少妈妈不是那种恐怖的病了。可是转来转去,妈妈已经半年没回家了,渐渐地,她也麻木了,她来到      医院以后,她知道这是慢性病,准备要住一段时间的,在妈妈住院的那段日子里,可苦了我们,家里的人三天两头往医院里去一趟,带点东西,探探病情,特别是爸爸他更辛苦,为了省钱,它曾多次骑自行车去医院。因为那时传染病医院,我们在来回的路上,肚子再饿也从不吃东西,总是等回来后,洗干净了,消毒后才吃,那时的我们想想真苦,人正在落难时,有啥办法。妈妈去那医院后,妈妈的病突然加重了,有了肝腹水,医生说肝炎病人大忌腹中有水,一直有水,要肝硬化,也是不治之症。难道妈妈的病逃了那关,可过不了这关了吗?我们好难过啊!要消除肝腹水,必须打球蛋白药水了,在当时,这种药水有钱也买不到,医院更是少得可怜,要留给危险的病人或关系户用的,爸爸就四处托人,求情,钱的问题不谈,只要有药水,弄到了球蛋白,给妈妈打下去,就有见效。再过几天,妈妈的肚子又大了,记得有一次,我去看望妈妈,妈妈的肚子很大,好像十月怀胎,裤子的钮扣都扣不上,妈妈告诉我:“昨夜又死了一个人,扛出去了,来是好好的,走进来的,PT太高了,拖得时间太长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来了几天,昨夜死了,孩子还小。”我听了心冷冷得,妈妈说:“我来到现在,几乎每个星期都死一个人。”我从头到脚都冷了,看着妈妈的大肚子,我好怕啊!

后来,因为妈妈病的特殊原因,医生让家属去陪她,爸爸去陪了妈妈几个星期,爸爸住在了全是传染病的病房里,有多危险啊!可爸爸为了妈妈,全然不顾自己会被传染上,全身心地照顾着妈妈,可见爸爸对妈妈的爱有多深,有多深。有一天夜里,病房里来了一个严重的甲肝病人,呕吐得厉害。住在一个病房里,免不了一些接触,爸爸在等妈妈稍微好转后,回到了家。可万万没想到,几天后,爸爸也被染上了甲肝(妈妈患的是乙肝)。天那,我们一家怎么这么不幸?爸爸也患肝炎了。

爸爸拿了行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同住到妈妈的一个医院,住在妈妈隔壁的病房里。真是一对好夫妻。

这下可苦了我们,但我们去医院探望照常每星期都有人去,人在危难时,更显得真情的可贵。

大妹虽已出嫁,但她坚持着和我轮流去医院,二妹在上海念大学,我经常写信勉励她好好上你的学,有时在信中塞上五元或十元钱,贴补一下伙食。叫她不要为父母而耽误了自己的学业,每当她回家时,免不了去看望母亲。在那一段艰难的日子里,我们更相亲相爱,特别是小妹,她只有十六岁,作为大姐的我,对小妹更要关心备至。

爸爸得的是急性甲肝,所以治疗起来也不难,一个疗程后,爸爸的PT全退了,留下妈妈仍住在医院,爸爸回家了。

一波刚平又起一波,我的左腿坐骨神经发作了,疼得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根神经从坐骨痛到脚底,像裂开似地疼痛。盛丰和小燕还小,孩子他爸每天在外打工做木匠,有时候两个孩子在宅南玩,我拄着根扁担,一只脚一跷跷地去叫孩子,好在孩子们好像也很懂事似的,乖乖地跟着我回来。在当时,在别人眼里,看我们一家子怎么会这样?

针灸了一个多月后,我的脚慢慢可以走路了,想当初走不动时,我很悲观,看到别人蹦蹦跳跳,我还有一天能自如自在的走吗?总算还好,有点跛脚以后,渐渐地恢复了原样。

妈妈问爸爸:“梅华怎么好几天不来看我了?”“她这几天有点脚痛。”爸爸搪塞着说。后来当我去看她时,我告诉了妈妈,妈妈说:“我以为你有点痛,没想到这么厉害。”“现在好了。”我在妈妈面前忍痛走了几步。“回家还要保暖好。”妈妈关心的叮嘱着。妈妈从家到医院已经整整住了一年多了,可是就是还有七十几,一百,或八十几的PT怎么也退不下去,妈妈的病真的变成老顽固了。说好了下个星期要出院了,一验血,指标又上升了,只得又是几个星期,等下次再验血以后看情况。这样反复着不知多少次,我们在期待中不知等了多少天,后来爸又想方设法设法给妈妈弄来了一针球蛋白,妈妈的PT终于退下去了。

又一个冬天来临了,“今年一定要让妈妈回家过年了。”PT虽然退得差不多了,但医生还有点不放心,要再等一下,终于等到妈妈可以出院了,那是个特大的喜讯,在医院里整整待了十五个月的妈妈,该回家了,人们说:“你妈妈能康复,是你们子女的福气。”医生说:“你妈能康复,这是一个奇迹。”但是在我们看来,妈妈的康复,除了医学的高明,和妈妈同病魔作斗争外,更是我们全家爱的呼唤,是爸爸体贴入微的照料,是妈妈的孩子们自始自终、刻骨铭心地爱伴随着妈妈,成了妈妈战胜病魔的精神支柱,使妈妈一次又一次的从死亡线上挣脱了出来。

妈妈康复了,回家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我在家里为妈妈准备了一床新的被子,因为妈妈今天能回来,是换一世人生了。那天中午,小车开到了陆桥大队,我们全都迎上去,像迎接贵宾的到来,我的女儿小燕对奶奶显得那么陌生,一年多了,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记忆已经遥远了。“这是奶奶呀!快叫奶奶。”女儿胆怯怯地轻轻地唤了一声“奶奶”。妈妈兴奋得搂着已经离别一年多的孙子和孙女儿。回家了,回家了,我们全家又团圆了。又爸有妈的家,才是完整的家。从此,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幸福、温馨、和谐,真正成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大家庭。

妈妈回家后,我们不让她干任何活儿,医生说过一旦复发就无可救药了。所以我包揽了家中的全部家务。全家老小在一起生活,从不为点滴小事闹别扭,事事处处让妈妈感到家庭的温暖,家人的厚爱。妈妈心情舒畅,生活乐观,回家后再也没有复发过。几年后,爸爸冒昧给曾经判处妈妈死刑的南桥和     的医生写信,告诉他们,妈妈的目前状况,医生们感到很惊讶,真是不可思议。

妈妈回来后的第二年,一九八二年,农村开始由平房翻建楼房了,我家也开始筹建楼房的材料了,水泥、黄沙、砖头、木材,当时,砖头是紧张物资,是计划供应的,所以砖头是最难备齐的。八十年代,村里有一家人家要造楼房,那全村人都停火一星期左右,家家户户都去这家人帮忙做小工,男的扛楼板,挑砖头,搬水泥,女的搬砖,传送瓦片,做点心。个个干劲十足,没有报酬,只有吃饭,工效特别高、快,只要材料备齐,说什么时候要造楼房,定个日子,拆了老屋,没几天功夫,几幢楼房拔地而起了。粉刷后待干,就搬进新楼房住了。有时候是一家接一家,在大约二三年时间里,全村家家户户都由平房变成了楼房了。

八三年的夏天,我们的建筑材料备齐了,我们也决定翻建楼房了,开工前,爸爸像开社员大会似的把我们队里的人召在一起,一一作好安排(因为我妈叫她什么也不要管,只管自己),我爱人本来是木匠,我大妹夫是泥水匠,大工由他们俩负责。至于小工嘛,爸爸说,老桂娘娘专门负责做点心面包糕点,还有河东娘舅是小工头头,哪里需要帮忙,派人去……先把我们原有的四间平房拆除,我们的新房建在老屋的后面自留地上,这是村里安排的。工程是比较大的,在我们建房的那几天里,我们可热闹了,家家户户都进了我家,凡是我家所有的亲戚也挨家挨户地拿了香烟和酒来了。我们吃饭的场所放在河北仓库场上,砌起了临时灶头,每天有十几桌人,像开了食堂似的。房子毛坯造好了,到最后瓦片盖好,楼房初建规模那天,要待匠请喜酒,这一天更是热闹非凡,全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亲亲眷眷、亲朋好友都来喝喜酒,那天我家一共吃了四十多桌酒席,是我们全队酒席最多的一次。

房子初建以后,接下去是石灰粉刷,装修门窗,水泥浇地面,进入扫尾的结束工作,这样大约从开始到结束半个月左右,三幢两层楼房建好了,后面还有三间小屋。当第一夜住到楼上,我睁眼看着,久久不能入睡,躺在床上,兴奋得把数天来的劳累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一切好像都在梦中,住在楼上的感觉好幸福啊,这是我们全家用双手亲手争创的成果啊!我感到自豪,我家有三幢新楼房了。多少次期盼能住进楼房,过上更舒适的日子,今天如愿以偿了。我怎么能不兴奋异常呢!我和老公憧憬着更美好的未来。

也就是这一年,二妹大学毕业了,被分配在金山石化财政局。

那年暑假,我带着盛丰和小燕去石化游玩,这不过七、八年时光,变了,一切都变了,大街两旁绿树成荫,鲜花盛开,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高高地耸立在金山这块原本是一片荒滩的土地上。商店里顾客盈门。我还带着孩子第一次让他们欣赏了大海,我们坐在海边,海风吹拂着我们,海鸥在大海上空翱翔着,几条帆船在海中航行,海浪拍打着石头,因为是涨潮,很遗憾,不能下海,让海水沐浴我们的身体了。但是孩子们的兴趣照样很浓,凝视着波澜壮阔的大海,久久不能离开。

在财政局工作的二妹不干于当时工作已经说是很优越的现状。她立志还要考研,二妹是说话算话的,谁也别想拖她后腿,使她放弃深造。她立志一定,就着手准备,于是他一边工作,一边复习,图书馆成了她的常客,多少个夜晚,多少个休息日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呀,为了考研,她很少回家,每当二妹回家,爸妈就唠叨,“考什么研究生,女孩子该有个家了,找个对象了。”可二妹有志向,追求他的,比她学历低的,她不顺眼,她也不想过早的谈恋爱而放弃自己追求的事业。她走她自己的路,一九八五年第一次考研结果,二妹以几分之差落榜了,可她还是不甘心,她是个达不到目的,决不妥协的强者。已经有了考研的经验,她又一次专心宇考研的复习中去了。有时回家一次,她的包里免不了带着复习资料,她的刻苦好学,坚韧不拔的学习精神,成了我们全家的榜样,也为我们的孩子做了楷模。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事竟成”第二年二妹终于考上了,她又一次整理行装,第二次跨进了她的母校——财经大学经济系,我的二妹又成了我们陆桥村第一位学历最高的硕士生。这是我们的骄傲。

在二妹就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头桥银行里工作的老顾认识我爸,他看中了我的二妹,托人把我二妹介绍给大学毕业的在金山石化厂工作的儿子——顾士平。我二妹当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人提起此事,可能是缘分已到了,两人从相见到相识,共同的志向,共同的事业,使他们终于相恋了,那年夏天,二妹第一次带她的男朋友来我家,他高高的个子,很瘦,看上去挺和气的,又很懂得电器一类的,第一天就给我们修录音机,收音机,第一天就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二妹二十六岁那年的农历正月初四,她出嫁了,当时,她研究生还有半年将毕业。因为母亲不能操劳过度,所以至于嫁妆基本上是二妹自己在上海买的,挺简单,一些日常用品,一幢箱子,她思想比较进步,箱子里放了几匹妈妈织的粗布,几件衣服,新衣服也很少,有的是她自己原来穿过的,一只小的录音机是她平时学习时用的,给它系上一根红丝带,也作了嫁妆,也是唯一的一样电器。只不过比大妹多了一辆自行车,是我和大妹合买了送给她的。

一九八八年的农村,交通已经有了较大的改变,机耕路已筑到家门口了,因此,二妹的嫁妆是由车子来接的,新娘子也是车子接去的,我们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把二妹送上了迎亲的小车子,随后我们有紧跟着她来到了她的婆家喝喜酒,这是我们家乡的风俗。第二天是新郎和新娘回门(回娘家)的日子,我家也请了十桌酒席庆贺了二妹的婚事。

婚后没几天,就开学了,二妹又踏上了征途,上学去了。

过了一个非常热闹的春节后,家中的每个人都又各忙各的去了。二十二岁的小妹也已是头桥机械厂的技术工了。小妹妹没考上大学的原因是复杂的,正当她读初中的时候,母亲的异常打并给她这个最小的女儿的刺激太大了,在母亲住院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成绩明显下降,她原来的成绩是不错的呀。可惜她初中毕业后就回家种起了承包地,八八年后,农村打破了吃大锅饭,全队的人在一起干活没有效率的劳动,我家也分到了几亩承包田,平时我们都上班,年轻轻的小妹就只好一个人在田里干活,当时母亲能够做一些轻微的活儿了,有母亲作伴,小妹也可心情舒畅多了。

由于分田到户后,从原来的集中制到把田按户口分到每家每户,种植有各家自己安排,收成后你卖你的,卖了钱你自己的了,人们感到这是农村吃了几十年大集体的饭,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每天下田干活,再也不用队长指手划脚了,再也不用为了多挣几个工分而硬撑着身体每天晒在田里了,今天干不干活,田里种什么作物,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了。

至于我家的几亩承包田,农忙时,我们是全家出动,连我在上学的孩子盛丰和小燕也不闲着,星期天,是我们全家最忙的一天,但收成时,看到场上堆得像小山似的稻谷,我们由衷的兴奋,疲劳感就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邓小平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四面八方,农村不再单单靠几亩田里的经济收入了,乡办厂,大队厂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在农村干活的农民,可以根据自己的条件择优推荐进厂。因此,在当时能够进工厂当上一名工人是已经很幸运的了,因为名额有限制的。

我的小妹在初中毕业后劳动了一阵子,看到她的同学考取了中专,高中,她感到自己有点委屈。爸爸看出了她的心思,问她还想不想上学,如果想,就在重读初中,再考。已经十八岁的小妹毅然地选择了摇学习的念头。爸爸就想办法让她再次去头桥中学读初中。这次读书,小妹把得来不易的求学机悔恨珍惜,她很刻苦。经过又一次的苦读,小妹的成绩明显上进了,那年临初中毕业时,石化厂招人,招初中生,小妹也去报名了,要考试的,她的文化考试是头桥第一,可是在南桥医院验光的时候,她因为近视眼而被淘汰了。直到现在我们全家还深深地遗憾,如果当时爸爸再找熟人去医院开一下后门,那么,小妹如今像她当年报名去的一些同学,已是在金山石化厂的工人了,在那里定居了。可我们没有做。我们以为能够去成的,故这一失误也使小妹失去了又一次升学的机会。

暑假里,在等待中,唯一的希望扑灭了。小妹再一次回到了家种田。不久就进了机械厂当操作工,做了二年多,由于视力的原因,小妹又转到了头桥拉丝杯厂当出纳,她工作踏实,又很和气,因此很深受领导得器重和下属工人的喜欢。

现在该是小妹谈论婚嫁的年龄了,提亲的不少。因为我们夏家的女儿论人品,相貌都可算上等的,贤慧、孝顺是有点小名气的。作为大女儿的我,是坐嫁囡,我妈妈生病以及回家静养的几年里。我包揽了家中的所有家务,倒马桶、洗衣服等。在和睦共处的家庭氛围中,使妈妈得以康复。我的丈夫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不搓麻将不打骂,默默无闻地为家作出了着贡献,邻里四舍都说我爸找了好女婿。几十年风风雨雨,我们仍旧一个锅里烧饭,一张桌子吃饭,从不因为要分家而争吵过,他视我父母似亲生父母,父母视他似亲生儿子。像我们这样老小呆在一起,从不分家的人家在我们农村是不多见的。

我的大妹嫁到陆家她是大媳妇,俗话说:“种秧看上行,大媳妇难当”。可我大妹关心小数字,体贴小姑姑,他们个个尊敬大嫂,她孝敬公婆像对待自己的父母,妯娌之间从部争吵,似姐妹和睦相处。她婆婆因病去世时,还有一个小叔子和小姑没有成家,大妹帮助他们都成了家。她公公是裁缝师傅,他出门做手艺时,总要夸夸他的大媳妇——我大妹的贤慧。当他患病时,我大妹体贴入微地照顾使他深受感动,心灵得到了安慰。我大妹确是一个很知书达理的好媳妇。当她公公因病逝世后,她一切都操办得有条有理,弟弟和弟媳们都听大嫂的,一家人之间没有一点口角,我大妹的行为得到了亲朋好友,邻居们的一致好评。

二妹是有知识的文化人,她从不因自己的智商高而瞧不起别人,相反她更懂得尊敬人,平时回家,或是逢年过节大包小包一大堆,还有一袋袋的红包塞到老人的手里。她的公公(老顾)当年第一个看中我二妹的,他更是喜上眉梢,他为选中那么有智商,有能力,有孝顺的媳妇而高兴。

有我们这姐妹三人做榜样,对于小妹的亲事更是提亲盈门了。父母喜欢把女儿们嫁得离他们近一点。日后好有个照顾。处在我们东面的蒋家宅,我们的邻队——七队,小伙子叫庄国荣,人长得挺俊的,正做木工手艺,他的姐姐和我小妹是同班同学,他爸一直是农村干部,我们两家很熟悉的。这门亲事很快就定下来了。订亲后,两家常来常往,似亲戚来来去去。厂里放假的时候,小妹也常被叫去婆家。两个年青人相亲相爱。在相爱中,那年夏天,二十五岁的小妹怀孕了。九十年代了,小妹破例地在娘家怀上孩子了。父母不再是像当年对待我那样看待这件事了,他们的思想不再是老古板了,对小妹的未婚先孕一点也不感到什么突然,好像是顺其自然地了。该结婚的时间也到了,于是婚事定再九一年春节里,农历正月初二。

九十年代初,我家是喜事连连。九○年七月,已经造了两年的,头桥乡政府和学校领导为教师办一件实事,在头桥小学门前建起了第一幢教师商品房,一楼是学校食堂,二楼是办公大楼,三、四、五楼是十五套教师商品房,当时爸爸是中心校会计,他知道这一信息,他为我们也报了一套,九○年的七月初竣工了。那天,我们手提着没交齐的钱去中心校摸彩(因为在预报时,不固定哪一套的),摸到哪一套,就拿哪一套住房的钥匙。我怀着又惊又喜的心情去抓,拆开一看,很幸运,(303室)整幢楼的中心——303室。摸彩后付钱,我和老公拿着钥匙直奔我们的新家——303室,打开门一间间地仔细看,那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示,一个世代居住在农村的人家,如今在镇上也建起了一个家,有了自己的镇上房子,成了镇上人,谁能想得到有这么一天呢?此时此刻,我感到我是最幸福的人了。我们在镇上买了商品房,在当年是一件了不起地大事,在我们宅上我们是第一家拥有商品房的人家。

暑假里,我们请了几个匠人,买了些简单的材料,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为商品房装修了一下,涂料墙壁,油漆地面,花了二千元装修费,可在当初看起来,也已经可算是上等的房子了,看起来好舒服好舒服。

十月十四日,二十九岁的二妹,在奉城医院剖腹产,产下她的女儿——顾晓晚。小外甥七斤多,胖胖的,虽然早产了二十多天,除了刚刚几天眼睛一直闭着,很少睁开,别的一点也看不出早产儿。孩子的诞生,给我们顾夏两家带来了无比的欢乐。二妹研究生毕业后,因她丈夫在石化厂工作,故二妹跟随丈夫,又一次来到了石化城,在石油化工学院当老师(现华东理工大学)在石化建立了他们的小家。刚结婚的时候,二妹为了事业,把头胎孩子打掉了,后来想要孩子的时候,就要流产了。我的外甥顾晓晚是她怀的第四个孩子了。所以,看到胖乎乎,娇嫩嫩的顾晓晚,谁都喜欢她。

吃了顾晓晚的满月酒不久,我的小妹要出嫁了,爸爸、妈妈忙着为她准备嫁妆。夏家的最小的女儿要出嫁了,妈妈想让小女儿嫁的风光一点,别人有的,我家也要有,让人家也来夸耀夸耀我们。所以小妹的嫁妆是我们姐妹几个最多的一个。

九○年,冰箱、彩电在市场是紧缺货,买一只单门的双鹿冰箱要搭买四只吊扇,爸爸把买冰箱搭买的吊扇出了自家留一只外,千方百计让别人家买去。一台十四英寸的彩电是爸买什么东西中奖的,当时,一张彩电票也要值近千元呢!小妹总算备齐了冰箱、彩电、洗衣机、自行车。有这几样在那时算是现代化的嫁妆了,已经很了不起了。在乡亲们眼里,我小妹算是赶上时髦了。我们姐妹几个都兴高采烈的帮小妹整理嫁妆,没有一个因为小妹的嫁妆超越了自己而心里不痛快。正月初二,全家老少欢欢喜喜的接待着男方的迎娶车辆。比起村前宅后那几个为弟妹结婚比自己多了几份物品而闹得家庭不和的来说,我们的姐妹情深是无可挑剔的。

因为小妹是怀着孩子做新娘的,五月十八日,我的小外甥——庄剑也在奉城医院里诞生了。小妹也是剖腹产的。小外甥刚从产房抱出来,小家伙白嫩的皮肤像一团粉团,不胖,六斤多点,但很滑溜,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爸我妈更是兴奋,现在小女儿的孩子也出生了,怎么能不高兴呢?妈妈毕竟生过病,身体比不上年轻的父母了。所以小妹在医院里的几天几夜,作为大姐的我是全力以赴地照顾着小妹,替代起该是妈妈做的事。病房里的人都夸我“大姐像妈妈”。其实照顾小妹是我应尽的职责。

我的两个小外甥顾晓晚和庄剑之相差七个月,顾晓晚妈妈过完产假就到石化去了。孩子小时候,我妈和我二妹的婆婆他们两个老人轮流去石化照顾孩子的。孩子稍大一点,二妹就请了保姆,妈妈才不常去石化了,顾晓晚小时候长得挺胖的,出名的胖妹妹。一只到上幼儿园,才辞退了保姆。幼儿园就在她的新村里,很近的。顾晓晚从小很聪明,讲故事的磁带她听了几遍,就会讲了,她像录音机。有时候,爸爸妈妈上班去了,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她会乖乖的一个人看书、搭积木,自说自话地讲故事,不哭不闹的。独自一人在家等待着爸爸妈妈回来。

而我的小外甥庄剑就不行了,他很依赖大人,睡觉的时候,要有人在旁边陪着。不能离开妈妈,他小时候是他太太带的。但只要是星期天,寒暑假他就在我家度过的。晚上必然回到妈妈身边。由于环境的影响,三岁开始,他就开始玩牌了,扑克牌,麻将牌,不懂的时候,和他男太太一张一张地拿出来打牌,渐渐的他小小年纪怎么竟懂了,麻将牌上的什么“东风”、“西风”、“桐子”我都不懂,他倒略知一二,七八岁他会打麻将了,他还教我怎么个打法,我算是佩服他了。后来上学功课忙了,他对牌的兴趣才慢慢淡下去了。

庄剑由于条件的许可,他从幼儿园开始就住在我头桥家,我带他,只有星期天才回家一次,从小我给他辅导功课,背书,口算,洗澡,穿衣,我像小儿子那样地照顾他,使他和我的感情之深。

顾晓晚二年级的时候,我二妹去新西兰大学学习,于是顾晓晚只好只好寄放在我家,和庄剑在同一班级学习,我带着两个孩子,又要上班,真是挺忙的,起居饮食,辅导他们学习,顾晓晚的妈妈在国外,我一定要带好她,有我的照顾,使她小小年纪也很少想妈妈。他们俩都很聪明,在班级里成绩都很出众,老师也很喜欢他们。放学了,吃好晚饭,两个孩子伴着我左右,在头桥街上散步,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龙凤胎呢。

祖国在腾飞,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我们的小家也随着国家的日新月异的变化而变化着。

我们的家——我们姐妹的家在变迁着,发展着,这是我们的父母的骄傲。

我们家的温馨和谐,尊老爱幼,夫妻互敬互爱,子女奋发向上求上进,曾两次评为区五好家庭,这是我们的父母更为骄傲的。

父亲的忠心耿耿,胸怀坦白,豪爽,平易近人,做事踏实,母亲的勤劳,朴素,克俭持家,忠厚老实,任劳任怨。在长期的生活中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他们的优良品质在我们夏家延伸着,发展着,也是我们子女在工作,生活上成功的秘诀之一。

现在,作为大姐的我,要记录下我们四姐妹各家的工作、家庭、孩子、房子,生活的昨天、今天、明天……岁月匆匆,弹指一挥间,我已经走过了五十二个春秋,历程半个世纪,历史起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从小家的变化看国家的蒸蒸日上,我们家只是亿万个普通家庭的一个缩影,它展示了我们上海农村人民生活在精神和物质的提高,从我们家庭的昨天,那一幕幕的回忆,从现实中看到了农村的落后面貌。看今天,家庭的发展,辉煌,更会想象到明天——更光辉灿烂的前景会展现在我们的每一家庭。

感谢我的爱人盛炳祥,他自从一九七六年春来到我们夏家做了上门女婿,二十八年来,勤勤恳恳地,默默无闻地为夏家奉献着他的一切,他聪明、能干、有着一手比较高超的木匠技术,造房子,做家具,精雕细刻,受到众乡亲和老板的好评。他是我工作上的支持者,当我当毕业班班主任,工作忙,任务重,又是早出晚归,我们共同分担家务,他总是干着我没干完的家务活。他喜欢看书,喜欢在空闲的时间里到书的海洋中去遨游,去探索人生的道路,做人的道理,吸取知识的营养。他本是奉贤中学的学生,成绩优良,要不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使他被迫回乡,失去了上大学的机遇,破碎了他的大学梦。他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本来么,他所处的环境,身处处处有麻将可搓,可他从不沾边,别人怎么拉他,他都不上台。他常说:“麻将台上不会长出钞票来,只有劳动得来的钱才是光荣的。”因此,我们常常是我在灯下备课,他在旁边默默地看书。

我们结婚二十八年,想当初,他刚过门到我家,我最小的妹才四岁,我们夏家人口最多时有九口人,也从不为分家而争吵,妹妹们陆续出嫁了,他们对他都大哥哥一样尊重,他同我的父母,父母与他,似亲生父母,亲生儿子一半,从不摩擦,时时很亲热的。邻里四舍都羡慕我们这个有着尊老爱幼、和睦相处、平等待人的美德的大家庭。

是我爱人的勤俭持家,使我们一个普通的家庭越来越走向富有,本来我是一个人民教师,他是一个农村木匠,但我们省吃俭用,我们从原来平房翻建了3幢二层楼房,又在头桥镇上买了商品房,方便了孩子上学,更有利了我调入中心校后的上下班。96年因为儿子在石化工作,又为儿子在石化城买了三室一厅,从短短的十几年里,从我们家房子的变迁,就可以看到我们祖国在着改革开放的年代里的大好形势了。这惊人的变化,是我小时候做梦也未成想到的。

我更要感谢我的爱人,是他带给了我们家的完美和幸福,给了我一双称心如意的儿女——夏盛丰和夏小燕。